云烟雾绕的山林里，鸟儿早早地在树梢上啼叫，清晨的阳光像一张温暖的网轻轻地披洒在天地间，经历过一场暴雨的洗礼，整座山林焕然一新。
秦安信和杜音然一前一后地在山间行走。
休息了一夜，早上又摘了一些果子吃，这会儿不紧不慢地赶路。这样闲暇的时光，对于杜音然来说，简直就是偷来的时光。
“要不要休息一下？”秦安信回过身，看向一旁笑靥如花的杜音然，柔声询问。
“不用的，我不累。”杜音然摇头浅笑。虽然她这会儿素面朝天，头发也有些凌乱，可是她弯着眼角，笑起来的样子却像是载满了温暖的阳光。
“等一下。”秦安信拉住杜音然，眉头一皱，侧耳倾听草丛里的传来的细微声音。杜音然顺着他的目光，望向不远处的草丛，那后面似乎有什么在动着。
两个人慢慢地向前面走着，秦安信将杜音然护在身后，眼神冷冽地望着那草丛。
“是我们的马车。”杜音然眼神一亮，激动地拉了拉秦安信的衣袖。
那草丛后面，是一个大坑，一匹马儿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坑里，而马儿拉着的马车倒在一旁，挂在马儿身上的绳子已经断了。
“嗯，马儿受惊了，怕是不小心冲到猎人的陷阱里了。”秦安信蹲下身子望了一眼，摇摇头。掉下去的是人他可以救上来，可是这马儿他倒也是无能为力了。
“快看，我找到了我的细软呢。画卷也在，还好没有湿。”杜音然在马车里翻翻找找，意外地发现了她的细软，还有上次丹青大师给他们画的画像，这会儿她开心的也不顾形象地咧着嘴大笑开来。
“你小心点，别掉下去了。”见她在一旁蹦蹦跳跳，像小孩子一样眉开眼笑的，将她扯回身边，小心地护在身旁。
“马儿怎么办？”杜音然也探过身子往下望了一眼，脸上一阵担忧。
“拉不上来了。”摸了摸她的头，秦安信无声安慰，“走吧。”
马儿身上有几处被尖锐的竹子刺穿了，鲜血淋漓，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，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，此刻半眯着，却温柔地可以溢出水来。它轻轻地哼着气，扯了扯它的嘴，眼角有一滴眼泪缓缓滑落。努力地动了动身子，却只能无力地躺回冰冷的地上。
杜音然蹲下身子，伸出手想要去轻抚它，却够不着。马儿眼神柔弱地望了杜音然一眼，眼睛里载满了水光。
陷阱下面布满了尖锐的竹子，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。杜音然眼带抱歉地看着痛苦地呻吟着的马儿，它的眼神是那么温柔，好像在对她求救，又好似在对她说没关系。
马儿动了动腿，用尽全身的力气伸长脖子，杜音然的手心下，是马儿的脸，它的表情痛苦中带着一丝幸福。杜音然轻抚它的脸，然后看到它慢慢地闭上了眼睛，重新倒回到了地上。
马儿离世了。离世前的最后一刻，将身上所有的温度都透过杜音然的手心传到了她的内心。
马儿不会说话，但是杜音然却在它的眼里，看到了欣慰。也许它一直在等它的主人，来见它最后一面。明明她和马儿完全不能交流，可是在它的眼里，她仿佛看到了马儿心里的悲伤、欣慰、幸福与温暖。
“别伤心了。”秦安信拿过她手里的细软，背在身上，然后将她的手紧紧地包在自己宽厚的手心里，“生老病死，这是人世间的常态。”
“……”杜音然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，明知道秦安信说得是对的，可是刚才马儿最后用尽全力靠近她的那个举动，震撼了她。
生老病死，所有人最后都会离开。
被秦安信握在手心里的手动了动，杜音然张开手回握着他的手，与他十指紧扣。手心里的温度，相互温暖着。
杜音然握着他的手，感受他手心里的炙热，还有那熟悉的安定感。
两人在山林走了不久，便到了一个村落。来时走得是大路，并没有进到这个村落。
村子很小，只有几户人家。但是村子里的村民见到他们都很热情。在村口时，他们就被团团围住了。其中热情的还有不小心被水冲到这里的一个女子安义。
“你就是杜音然？”名叫安义的女子拉着杜音然的手，仔细地打量了一番。
“嗯，姑娘你认识我吗？”杜音然看着眼前身穿农妇的衣服，却依然掩盖不了她美丽脸庞的女子，轻笑着询问。
“当然了。在都城里，谁人没听过秦少爷和杜小姐的故事啊。青梅竹马，佳偶天成。”安义歪着脑袋，看了不远处正襟危坐的秦安信，然后对着杜音然眨了眨眼睛，调皮一笑。
“姑娘，你确定你不是在说笑吗？”杜音然眉心一抖，想从安义的脸上找到一丝嘲笑的痕迹，却发现她笑容真诚甜美。在都城，她和秦安信是青梅竹马是人所皆知，但是，他喜欢孟月的事，也怕是在都城传开了的。
“杜姐姐，我看起来像在说笑吗？”安义一脸严肃地看着杜音然，然后瘪着嘴，神色委屈。
“抱歉，毕竟很少有人说我们是佳偶天成。”杜音然抱歉地递给安义一个无奈的眼神，然后弯了弯嘴角，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。
“杜姐姐，你们真的很般配，反正我看到的便是如此。”安义拍了拍杜音然的手背，眼神那般柔和友善。
杜音然也弯着眼睛，对着安义轻笑。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，单纯又善良，明眸皓齿，鹅蛋般大小的脸，肤如凝脂，说话的声音也是清脆如春风，眼里带着笑意，好似从来不会有任何烦恼一般。
当然，还有她很自来熟地喊了她一声姐姐，让她不自觉地就认为安义是一个很单纯可爱的姑娘。毕竟，从来没有人喊她姐姐。
“那位公子是？”杜音然侧过头，看向不远处和秦安信坐在一个石桌上的一个高大身影，好奇地问道。他穿得虽然是粗布麻衣，但是，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威严是掩盖不了的。
“尚云浩。”安义轻声说出这个名字，眼神却泛起一阵道不明的情绪。
“哦，无情将军，倒真是百闻不如一见。”杜音然点点头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，“公公以前便常常在府上说起少年将军的英勇事迹，那时便在想，能让在沙场征战大半辈子的人夸奖，必定有过人之处。”
“是吗？”安义眯着眼睛，对着杜音然笑了笑，然后瞥了一眼尚云浩，刚好与他的视线在空气中遇到，她急忙地收回视线。
“据我所知，前不久皇上将木尚书的千金赐婚给了尚将军呢。不知道安姑娘可有所耳闻？”杜音然捧起眼前的碗，轻抿了几口茶水，用余光瞄了安义几眼，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情。
“整个都城还有谁人不知的。我们的皇上真是日理万机，闲来无事，一直在当月老呢。”安义皱了皱鼻头，然后语带无奈地轻声说道。
杜音然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安义，从她刚才看尚云浩的表情可以看出来，她对他绝非一般的感情。可是在听到杜音然说他已经有未婚妻的时候，安义的脸上并没有看起来苦恼或是痛苦的表情，反而还有点嘲讽皇上的意味。
“安姑娘，你知道木小姐的闺名吗？”杜音然轻轻地放下手里的瓷碗，抬头仔细地看着安义，眼底闪过一抹精光。
“木义安啊。杜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？”安义不解地看着杜音然，秀眉轻扬，眼底带着疑惑。
杜音然顿了一下，然后对上安义的眼神，轻浅一笑。
在接收到杜音然眼底的笑意，还有那抹了然以后，安义咬咬舌头，鼓着嘴巴，撇过头一脸懊恼。
“杜姐姐，你怎么猜到的？”安义泄气，撇着嘴，双手托着下巴，疑惑地问道。
“如果喜欢的人与别人有了婚约，你首先应该难过，而不是抱怨皇上爱当月老。还有就是，说起自己心上人未婚妻名讳时，你应该会觉得苦涩，而不是像是在说自己的名字一样。当然，最重要的一点，就是安义和木义安，不过是顺序倒过来了而已。”杜音然眼神柔和，看着安义一脸沮丧的样子，娓娓解释道。
“谁喜欢他了？”安义看向一旁，眼神却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。朱唇微翘，好像在生气。
看着安义那欲掩弥彰的侧脸，杜音然掩唇轻笑。
“喜欢就要去争取，不要等错过了才想追回，那时可能会很辛苦，也可能就此错过了。”杜音然看着坐着不远处的秦安信，不知道他和尚云浩在谈论什么，此刻脸上载满了笑意，看起来，好像回到了以前那个秦安信。温暖，让人如沐春风。
“杜姐姐，他要是能再聪明一点就好了。”明明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能猜出她的身份，可是尚云浩却跟个呆头鹅一样，一无所知。可是，就算知道了，又能改变什么呢？他依然有她要保护的人，这个未婚妻，依然不是他需要的人。
杜音然拍了拍的手背，无声安慰。两人相视苦笑，却心照不宣地不去说破彼此的心事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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